艾靈呆呆地凝視著白鳳離半晌，終於開口道：“他的願望……”

“我會還他河山。”白鳳離決然道：“他要的我都會給他，作為……這幅身體的回禮。”

艾靈不在出聲，這幅身體的主人在十年前最後留下來的，其實並不是這樣的願望。只是命運驅使著他不得不這樣選擇。他心底的願望，最後恐怕只有她一個人知道吧……

細細想來，那個穿著一身白衣夜闖她藥閣求助的少年，蒼白的臉色，幽黑的眸子，蕩漾著粼粼的水光，有種水光瀲灩般的溫柔鑲嵌其中。可是……那一看就是瀕臨死亡的人。

活不長。

“有人要我來這裏找你……”少年捂著胸口，艱難道。他似乎在隱忍著極大的痛苦，艾靈墨色的眸子審視了他半晌，緩緩啟唇：“進來吧。”

倒給他一杯清茶，艾靈雙手杵著下巴打量著這個看上去就氣度不凡的少年，淡淡問：“好點沒？”

一杯熱茶下吼，白鳳離瞬間感覺到胸口那股難耐的燥熱消失了去，氣順了許多，也不想咳嗽了。

“你這是心疾，治不好了。”艾靈銅鈴般的聲音緩緩響起，白鳳離聞言身子一抖，不由得苦笑一聲：

“是的呢……從小就這樣，命帶的。”

聽他這麽說，艾靈倒也不繼續問下去，拍拍手轉而問：“誰讓你來這裏找我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白鳳離急忙答道：“但是他總會在我睡著的時候在夢裏告訴我。”

“夢裏？”孤疑地皺皺眉頭，艾靈思量了半晌繼續問：“他讓你來找我做什麽？”

白鳳離放下杯子，幽黑的眼睛宛如濯石一般，熠熠閃光。這樣的眼神讓艾靈心裏非常不舒服，就像自己……被看成沒穿衣服一樣。

她輕咳了一聲，提醒對方回答。白鳳離連忙回過神，不好意思地笑笑，剛才那一瞬間仿佛有一種奇怪的感覺，具體是什麽他也說不上來。

將思緒收了收，他回應：“夢裏的聲音說……你可以幫我治好病。”

“呵呵。”聽到這裏，艾靈冷笑一聲幽幽搖頭，伸出食指擺了擺：“你錯了。”

白鳳離皺緊了眉頭，一臉驚訝：“哪裏錯了？那聲音跟我說，你是一位名醫！”

名醫？艾靈怔了怔，有多久沒有從別人口中說這兩個字了……是啊……多久了呢……

她仰著身子靠在椅背上，手臂隨意搭在椅子桿上，笑意點唇，許久才緩緩答道：“我從來不會救人。哦……或許說，我治不了你的病。”

“為什麽！”白鳳離驚詫道。

艾靈墨綠色的眼底更深，許久就像帶著玩味兒一般沈著臉笑道：“因為……你快死了。”

什麽……

白鳳離擰緊了眉頭，冷冷地審視著她。作為一位醫者，艾靈是在太不合適了，怎麽可以這麽直白的說出來呢？可是白鳳離卻也因為她的直白感到一絲輕松。起碼這個人並沒有像宮廷禦醫一樣欺瞞他。

他沈吟了片刻，垂下眼瞼：“是嗎……”低語了一聲，“那麽……他說的，跟他簽訂契約，我就可以換回想要的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
終於說出來了麽……艾靈的唇角向上，那人托夢給一個瀕臨死亡的人，總有目的可圖吧。想到這裏，艾靈從桌子底拿出了一個醫藥箱，翻出了針灸包，才對白鳳離招了招手：

“你過來。”

小白鳳離看到她打開針灸包，心裏不免孤疑：“做什麽？”

艾靈倒也不隱瞞，手裏捏起銀針笑道：“我給你紮針入眠……然後跟你聽到那個聲音的主人談談。”

也許是太累，也許是這房間裏淡淡的藥味讓白鳳離不安的情緒安撫下來，他眨了眨眼，然後漸漸陷入了沈睡。

艾靈不疾不徐的收起銀針，只問得一聲微不可探的嘆息在房間裏幽幽的響起。

“……你快死了。我也討厭麻煩。我只是想知道……你為何選上這個孩子？”看著眼前這個男子，艾靈只感覺到一股幽深的，沈重的怨念和無窮無盡的悲傷。

富有磁性的聲音響起，“我不是死……是快魂飛魄散了。”那人說道。

艾靈瞇了瞇眼，看著陰影裏不現身的男子，悠然一笑：“那麽起碼告訴我你是誰，我才能做出選擇。”

“妖皇。”簡短的兩個字讓艾靈不自覺一顫。

妖皇？！黑羽妖皇！這個人就是那人口中的傳說？！不可思議地瞪大了眼睛，艾靈此刻非常想見到對方的面容，可是他浸沒在黑暗裏，就像永遠找不到光明迷失的小孩。

深深吸了一口氣，艾靈強壓制心中的情緒，啟唇：“我為何要幫你？”

“你需要我。”妖皇的話依舊簡短明了。

“哼，怎見得？”艾靈不以為意，自顧收起藥箱。

男子沈了沈聲，冷冷的氣息回蕩在房間：“你也需要活命不是嗎……”

這一下，艾靈徹底僵住了，她石化了一般站在原地，男人的話語無情的說出了她隱藏的事實。為什麽他會知道？！怎麽會知道她也活不長？！

“那個人……與其你瞞著他想著怎麽給自己續命，不如要我的命。”

艾靈怔了怔，雙手無力地垂了下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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